自己网上找嫖客太慢，那就直接去“专业团队”买“潜在嫖客”，自己收取赃款风险太大，那就直接找“二维码”作坊买收款的二维码以及购买微信号……

　　12月4日，西安市新城法院宣判一起34名被告人的“仙人跳”案件，疑似受害人超过千人，遍布全国20多个省（市）。

车站小混混升级“仙人跳”

　　2006年，28岁渭南男子关永锋到西安打工。他起初在西安市新城区西六路的西铁招待所当服务员。当服务员的过程中，他给招待所在西安市火车站拉客拿些提成，后来他发现给客人介绍小姐当“皮条客”收益更快。

　　关永锋决定单干。2011年前后，他在西七路建设巷开了一家旅馆，雇佣两名女子从事色情服务，此间受到公安机关多次打击。在断断续续给旅馆拉客或者给旅游行业拉客过程中，他觉得“骗凯子”来钱最快。

　　“骗凯子”是西安本地方言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“仙人跳”“放鸽子”。

　　2016年，关永锋全身心投入到自己“骗凯子”的“事业”中。他开始只是一个人骑着电动自行车，将站街女送到有需求的嫖客处。对于网络的驾驭，使他的思维更加开阔，“客户”迅速增加。

　　2016年年底，“我从同行处知道微信、陌陌骗钱更快些，于是通过别人指点后，开始将站街女和有需求的客户结合起来”，关永锋说。

　　网络的利用，是他的“经营范围”从火车站附近扩展到全西安市。他有了钱后，已经不用自己开电动自行车接送人了，而是雇佣“专车”接送小姐。他只是在麻将馆指挥。

“召嫖”太慢购买嫖客信息

　　2017年底，关永锋通过自己的“派单员”（给小姐派单，告诉嫖客信息）知道有个“聊单手”（网上召嫖人员）张朋。张朋的出现扩大了关永锋的业务量，原来嫖客信息相对较少，来源单一。而张朋这个“聊单手”显得专业很娴熟，虽然张朋是个男性，他的聊天水平很专业，很能抓住男人的心。

　　关永锋由于一直依赖张朋的嫖客线索，有一天他发现张朋手下有一个叫“胖子”（张毫杰）的男子很能干，于是就让胖子过来组建他们自己的“聊单团队”。

　　关永锋得知每单张朋给“胖子”提成10%后，他决定每单给“胖子”提成20%。2018年4月份，“胖子”组建的“工作室”在未央区百花村一个住宅小区21楼“运营”了。工作室购买了五六台电脑，同时在网上通过微信和陌陌，开始“召嫖”。

　　“胖子”后来发现，他们的工作室“聊单”成功率也不够高，于是“工作室”的人就从更为专业的人处收单子。

　　根据小姐“思思”的供述，她在2014年都认识关永锋，开始关永锋让自己弟弟和“思思”联系，每次介绍一个嫖客“思思”给对方三五十元钱。

　　后来关永锋骑电动车带着“思思”接客，这个时候关永锋每次分给“思思”100元钱。根据“思思”给警方供述，有了陌陌后，她每天能接五六单，每天能赚到五六百块钱，半年下来“思思”赚了七八万。

购买微信号码和支付二维码

　　关永锋深知“工作室”的重要性，他让自己的亲弟弟关永强主管“工作室”。本报记者在厚厚的判决书中梳理发现，该团伙为了逃避打击，已经开始有了反侦查经验。他们不用自己的微信收取嫖客的钱财，而是购买二维码。

　　有执法者给北京青年报透露，有一段时间，该团伙几乎一天购买一个二维码。这样无疑给破案带来了很大的困难。而且，买卖收钱二维码的双方不用见面，都是网络上交易。

　　除了网上买的二维码外，团伙还购买微信号。他们拿着购买的微信号使用起来就很难留住他们自己的信息。

　　“工作室”召嫖人员一般都是将自己的微信设置为美女头像，里面的信息也是这个美女的，再打开微信附近人的功能，等待陌生人加为好友后，接着就谈价钱。

　　根据法院判决书显示，关永锋的队伍不断在壮大，他将自己的手下分为9个小组，每个小组4个人，一个司机开车，一个“小姐”，两个打手。每晚上派出三四个小组“上班”。每晚能“交易”30次左右。

　　根据卷宗显示，该团伙的管理已经很先进了。

　　“打开微信和电子地图，电子地图上有三四个红点，每个红点代表一个车手，接单后只需要看地图哪个车手距离近，就在微信上派单。派的单子都在西安城内的东南西北，每个单子包括嫖客的酒店名称、房号、嫖娼价格、微信定位等”，团伙成员韦某告诉办案人员。

团伙规定见外国人马上离开

　　关永锋对于团伙的要求有一定的要求：身体魁梧、强壮、长相凶悍、有文身。关永锋认为这样客人见了就会害怕。

　　团伙还有其他规定，有事要在中午前请假，干活过程中被人打伤或被抓，老板会出来解决、摆平。每次干完活要将嫖客信息删除，被民警抓住后要及时删除手机信息不能供出自己老板。同时要求团伙成员不能收黑钱。

　　卷宗中受害人陈某的遭遇可以看到该团伙的作案手段：2018年3月21日，陈某在大明宫遗址公园摄影。下午入住到含元路云雅轩酒店，晚上10时许他用微信搜索附近人，添加上一个“蓝颜知己”的人并开始聊天。

　　聊了4小时后，以500元钱谈好嫖资。随后，关永锋派小姐翠花（微信名）进入到陈某的房间， 翠花让陈某微信扫了500元钱嫖资后，翠花给外面发信号，让外面男子周某等两人进入房间。此时，周某等人进入后让陈某交1500元保证金就可以办事。并说办完事就退还保证金。

　　最后陈某觉得不对头说预交的500元钱嫖资不要了，但是周某还是不依不饶。最后陈某被对方打了一顿后，一副一千余元的墨镜被拿走后离开。

　　这次翠花分到了100元钱。而按照规定，每次参与的司机每天晚上能分到400元钱。

　　被告人张毫杰供述，有时候受害人不愿意给钱，他们就打电话演双簧戏，关永锋兄弟会在电话中说“是否派人过来”，以迫使受害人就范。

　　如果客人能自愿交保证金后，小姐们会以出去拿避孕药或者趁客人洗澡逃之夭夭，已达到骗取钱财的目的。实在不行才叫外面的打手。有一次这个团伙也有失手的时候，赵某带着妻子加入到该团伙，有一次赵某外出敲诈一男子一千多元后，很快被对方叫来的人追上，最后赵某被对方打骨折，又被搜去身上的几千块钱。

　　团伙有一处规定令人哭笑皆非：进入嫖客宾馆后如果看到多名男子、外国人或少数民族就不要收取任何服务费，赶紧离开。

令人担忧的“合成作案”

　　2018年3月22日，西安市公安局新城分局太华路派出所辖区发生一起上述案件，新城警方随后将同样性质的两三起案件并案，最终使得关永锋团伙案件浮出水平。

　　根据判决书显示，该团伙作案区域广、面积大，被害人众多。作案区域覆盖西安市中心区域近百家酒店、宾馆，警方提取的被拉至黑名单的电话号码1778个。接近案件的人员这样解释，受害人突破一千人。

　　根据相关材料显示，警方跑遍全国20多个省（市），1778个电话号码一个个拨打核实，有的关机、有的称没有此事，有的无法接通、有的是空号。最终能确认的受害人为70人。他们大多是来西安住宾馆的外地人。

　　12月4日，关永锋犯组织、领导黑社会性质犯罪；敲诈勒索罪；诈骗罪，被法院判决有期徒刑20年；关永强被判刑13年6个月；涉案人员34人各自领刑。

　　西安市一位不愿具名的刑侦专家说，最担忧的就是现在传统犯罪网络化。这位专家说，组织集团获取信息有专业的公司为他们提供嫖客资源，“工作室”自己聊单，后来发现自己聊单没有外面买的便宜，效率高，于是开始购买嫖客信息。这是现在犯罪发展的一个趋势，一个犯罪有5个步骤就会有5个集团来完成，个人只干个人专业的那点事，效率高，成本低。

　　有人把嫖客资源卖给关永锋的“调度室”或者“指挥中心”，下面的“作战部队”去骗人、敲诈甚至实施抢劫。这位专家惊叹，这和我们警方相互配合，多警种协作作战的“合成作战”极其相似。

　　这位专家指出，收钱的不是老板，通过收钱的二维码也是从网上买的，二维码一天一换，一天给人家400元，有一个专门的机构来搞会计，就是“账房”，这个账房也是和这伙人不见面，跟嫌疑人也不见面，网络上把传统作案的手段分解开，团队来做，节约成本，风险有效控制，打击难度大，隐蔽性强。

　　“这是我感觉该案件的最大特点”，令人担忧 。这位专家说，对于这类犯罪团伙的打击，仅仅依赖公安的力量是不行的。

　　法院也认为，该团伙严重干扰酒店、宾馆的正常生产、经营，对于西安市酒店、宾馆行业、旅游业造成重大影响。

文 / 崔永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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